【知秋】【舍身】

“呼啊~”
我打了个呵欠，揉了揉眼角，从睡袋里面坐了起来。
放在睡袋中的鱼尾，隔着地毯也感应到了粗糙不平的地面，提醒我身在露营之中。
说起来，这是露营第三天了吧？也是最后一天了。我再次打了个呵欠。话说，今天的活动是什么来着？
“嗯。。。徒步，今天姐姐要带着大家去徒步，徒步的话，就要用走的，呼啊~”
要用走的话，那就要先把【腿形态】给变出来。不然，鱼尾巴原本的样子是没法走路的呀！
我再次打了个小呵欠，把我整条鱼从睡袋中拱了出来。啪叽一声，把我浅粉色的大鱼尾巴甩到了睡袋之上。
总之，先变身吧。。。嗯，变身命令施放下去了，电流，变身的电流。。。哎，哎哎哎！
等一下！电流没有来！
像是一盆冰水顶着盛夏浇到了我身上，瞬间清醒的我从睡袋上猛然趴起。
不是吧，真的，这种玩笑不好笑，话说人鱼旅行第一定律是什么来着？【旅行之中总有一天是不能分开鱼尾的】，什么鬼啊！去隔壁城市度假也好、去海岛旅行也是，这到底是谁总结出来的定律，又是为什么会应验啊！
这样的鱼尾巴，到底要怎么去徒步啊喂？！
于是，姐姐和听雨、琉洋掀开帐篷帘子看我的时候，我也隔着朦胧的泪眼望着她们，并且还在坚持不懈地拍打鱼尾巴，把睡袋拍出“啪啪啪”的响声，祈求有奇迹发生。。。当然，并没有什么奇迹。粉色的鱼尾巴，末端有着乳白色、半透明的鱼尾鳍，柔弱无力，别说走路了，无法分开的鱼尾巴，就连迈上一步都没有可能。。。直接就把徒步的“步”全盘否定。
好在，姐姐温暖的胸膛暂时拯救了我。
“小鱼儿，别怕，这是小事情，让姐姐来处理吧。”
平常都是云折来指挥，这次他不在，于是换姐姐来做主了。姐姐一边拍着我的背、一边嘱咐听雨和琉洋去处理露营的杂事，一边掏出手机，开始打起了电话。
一个小时之后，缩在帐篷中、用睡袋包裹鱼尾的我，突然感觉到了一阵邪风。
我凭空打了个寒颤，什么风能隔着这么远吹进帐篷里面来啊？事实证明我的直觉是对的，我小心地拉开帐篷帘子，企图把脑袋探出去看个清楚，但眼前出现的一身白大褂让我一个弹射回帐，并且把拉链死死拉住。
露营地的草坪上出现了我并不想看见的人。
“知——秋——嘿哈哈哈哈哈！我给你送来辣！”
隔着帐篷都能听见阿唯医生那像是注射了过量兴奋剂一样的嗓门。刚才那惊鸿一瞥中，除了白大褂，我似乎还看见了她眼角下方挂着深不见底的黑眼圈，很像是值夜班然后被姐姐强行叫了过来。
我叹了口气。罢了罢了，毕竟能够让姐姐什么都不用解释就自愿把那款超市手推车改造的轮椅运到露营地的，想来想去也只有阿唯一人。
但是。。。等会。好像有什么不对。
姐姐开车来露营地，用了整整半天。这货怎么一个小时就来了？
“哎呀哎呀，那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啦~只要知秋有需求，这都是小意思~”
隔着帐篷帘子，我似乎听到了听雨也发出了和我同款的疑问。身为人鱼，我的听力很出色，远方有一些像是风扇叶片旋转的声音没有逃过我的耳朵，于是我把帐篷拉了一个很小的缝隙——果不其然，让我瞄到了那台闪耀着黑光的直升机，还有像是动作电影一般攀上直升机软梯的阿唯对着我们这边挥手，白大褂在空气中飘扬，猎猎作响。
我默默拉上拉链，决定不要吐槽。
但是我忍不住啊！什么凭亿近人鱼，还有，你不就是个医生嘛，你到底拿来的这种身手啊？！
哎哎，算了算了，就算是阿唯，好歹人家也是过来帮忙的，而且都已经攀到半空中了，总算是不会过来了吧。。。想到这里，我就把拉链打开了一条缝，让自己的脑袋钻了出去。
没想到敏锐的阿唯竟然第一时间捕捉到了我的探头。“知——秋——Au revoir！再有需求，随时叫我！”她还很潇洒地在风中留下了一句法语道别。我假装没有看到她那上弯的嘴角和变成白色的眼镜，叹了一口长气钻回到帐篷之中。

“那么，今天的路线就这样决定了。”
姐姐放下平板电脑，屏幕上的地图标识出了一条红色的路线，被分成了三段。考虑到我只能倚靠轮椅移动，原本的纯徒步路线变成了步行的一小段+1小时观光缆车+步行一小段的三段式区分。姐姐开着车，慢悠悠地跟在后面，到了某一个地方以后她就掉头离去，直奔徒步的终点。
于是，在我身边的就只剩下听雨和琉洋。
“我来我来！”
听雨看起来十分兴奋，满脸都是嘻嘻哈哈，像是露营这点活动根本不够把她的体力压榨干净一样，她抢过了轮椅的手推架。
“嗨呀，不用谢我，谁让我是‘鱼架子’嘛~”
“谁谁谁谁是鱼啊！”我在毛毯的掩盖下扑腾着鱼尾巴，试图对着听雨展现出她看不见的龇牙咧嘴，“都说了。。。不是鱼！”可恶，就会欺负我今天鱼尾巴分不开！
稍等一下，好像还是不要这样扑腾比较好。越往缆车的地方移动，人就越多，我有一种不妙的感觉。
咯噔一下。
直觉应验了。或许是因为学生放暑假、家长也集中过年假的原因，排队观光缆车的人比我想象中的多的多的多。。。什么情侣来度假的，拖家带口男女老少齐上阵的，背着大包扛着专业摄像机的，人山人海像是被物理意义上抽成了一条长到无边际的直线，让我原本想象中的“冷门观光缆车”裂了个粉碎，只能让听雨和琉洋推着我迅速挤到队伍之中。
可就算是如此，轮到我们上车的时候，也已经过了大半个钟头了，我顾不上炎热，捂住鱼尾上的毯子小心翼翼地往后望了一眼，队伍已经看不到末尾。
“呼啊，好热啊！知秋，你没事吧？”听雨擦着脸上的汗，从轮椅的背篓里面拿出矿泉水猛灌。
“嗯嗯，我还好哦~”我倒是真的没啥事，姐姐在夏天开始的时候拿了一批新的材料回家，然后在院子后面又开始了她的手工作业，把轮椅上的全套行头给换了一遍，还给加装了各种制冷设备。。。导致我坐在这里几乎连汗都没有流几滴，琉洋和听雨也时不时贴到轮椅上面蹭清凉。
只是，就算是如此，这大热天也够我们受的，在漫长的等待之后，队伍终于再次开始移动，粗犷的喇叭音离我们越来越近了。“观光缆车时长为一个小时，所以请大家提前上好厕所，一米二以下的儿童可以免费乘车哦~”工作人员用大喇叭喊出来的声音，也快要融化在这炎热之中。
“知秋，你看！快到我们了呢。”琉洋一边说着，一边示意听雨把轮椅往前推，突然就在这个时候，她的肩膀突然被一个工作人员拉住，然后猛然往前推了一把。
“哎，哎哎？”运动能力并不出色的琉洋被这么一推，也露出了难得的愣神表情。
“你，快去前面一辆车！那边有个小孩身高不到一米二，不占用名额，所以那辆车还可以再塞一个人，快去快去！”
工作人员几乎是推着琉洋一路小跑，让她紧急乘上了前方那辆即将出发的观光缆车。“知秋——听雨——我去前面等着你们！”在我们三都还懵逼的时候，似乎是琉洋最先回过神来，朝我们喊了一句散落在风中的话。
“啊——啊这？”
我们小团队就这么被拆散了，一时间我差点傻掉。就这么错过了同乘一辆观光缆车的机会嘛？说起来，这好像又是正常的，工作人员又不认识我们，站在他的立场，只是想要把所有的游客给统统塞进缆车里面而已。。。更别说我身后排着这么长的队伍，也没有余力让他去协调批次什么的。
“没事的知秋，我肯定和你一辆车嘛！”听雨出现在了我的鱼尾旁边，她蹲下来、捉住了我的手，满脸都是憨厚的笑容，“别担心别担心，琉洋只不过抢先一步。”说罢，那憨厚的笑容突然又转化成了嬉皮笑脸，就好像脑子里突然挤进了鬼点子一样，她对着我毛毯下的鱼尾做了个龙爪手，“嘿，嘿嘿嘿，我突然发现哦？姐姐不在，琉洋也走了，这么说，这条鲜嫩的小鱼儿，我就独占咯！”
“别闹！”我紧急用手抵住听雨朝我的鱼尾蹭过来的脸，“听雨！好了啦，你也真是不嫌热！”真是的，被她这么一闹，本应该对琉洋的担忧都没时间思考了，在听雨绕着我的轮椅尝试各种打打闹闹之中，下一辆观光缆车已经完成了空置，工作人员面带微笑，亲切地朝着松了一口气的游客们走来。

我十分理解游客松了一口气的原因，尤其能感受到他们看到观光缆车之后放松下来的心态。虽然说排队的地点很热，但是看到缆车构造的时候，我就已经能预料到观光过程中的凉爽。这是一辆有着巴士那么大尺寸的大型观光缆车，有一圈能坐下20来人左右的环绕式座位，有着设计足够精巧的通风窗口，缆车都还没启动呢，我就能感受到来自大山深处的凉风一阵一阵往缆车内灌溉。缆车整体的设计几乎是能透明的地方全部透明，给游客提供360度的立体环绕视角，最精妙的地方是，在环绕式座位的正中央，有一方圆角矩形的巨大空洞，只有一层薄薄的玻璃盖底，并且玻璃是下置悬空的，并不与空洞完全贴合，这不仅让游客脚下的山峦可以被一览无遗，凉风也可以从下方灌溉、吹拂到游客的身体上。
只是，因为这样有些危险的设计，除了工作人员身上挂着安全绳在缆车里进进出出以外，游客几乎都是坐在座位上依次挪进缆车的。“游客们请注意，观光期间，严禁解开安全装置哦！”工作人员指着那层玻璃盖底，“虽然说有那层玻璃垫着，可玻璃是很脆弱的，千万不能爬到那层玻璃上！希望大家都能安安静静看风景，平平安安到终点哦！来，这位小妹妹，你的轮椅我已经帮你放到缆车挂绳上了~”她指的是我的超市手推车轮椅，竟然可以和我们同乘一辆缆车，正是因为看到了有无障碍设施，所以我们才选择了观光缆车。
“小妹妹，坐好哦，我来帮你固定！”
热心的工作人员俯下身来，帮我系上了有好几个卡扣的安全装置。“哦，哦哦哦，那个，谢谢！那个。。。哇啊！”我连忙按住从轮椅上卸下来遮盖鱼尾的毛毯，还有，这观光缆车的座位有一点点滑，叠加鱼鳞的滑溜，我有些止不住身体往下滑落，只好用鱼尾鳍拼命蹬地，一时间有些手忙尾乱。好在安全装置设计得足够科学，算是能够把我牢牢地按在座位上。看着听雨在我身边落座、兴奋地伸长了双腿，随即哐当一声缆车启动，我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嘛。。。这样不也挺好？毛毯很长，能把我的鱼尾巴完全盖住，就连鱼尾鳍的小尖尖都不会露出来；缆车里看起来都是成年游客，也没有什么吵闹的小孩子。再等一下，等缆车滑到大山深处，凉爽的风，应该就能一瞬间赶走所有因为鱼尾分不开带来的不快吧？
没有什么好担心的，我只要安稳坐好，等风来。。。突然，就在那电光火石的一瞬间，缆车开始倾斜了。
哎？我没有意料到缆车爬坡竟然会倾斜得这么厉害，虽然有安全装置绑着，但是一瞬间的位移，导致我的手没能按稳。就顺着这突如其来的重心改变，忽然间，一阵山风从空洞中卷携而出，就那么顺手接过了我没能按好的毛毯，让它丝滑地滑出了空洞与玻璃的镂空，落入了大山深处。
“咔哒、咔哒、咔哒”
我说不清楚那一秒不到之内听到了几声安全装置被解锁的声音，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一个细长的身体，猛然一下扑到了我的鱼尾巴上面。
“知秋！”
死命抱住我的鱼尾、用身体拼命掩盖我裸露出来的鱼尾巴的人，是听雨。那就在一秒之前还满不在乎的、满脸嘻嘻哈哈大大咧咧的神情，此时此刻已随着山风烟消云散，取而代之，是严肃、担忧，誓死用自己消瘦的身体掩盖我秘密的决心，从这位我小学起就打交道的友人的脸庞上浮现。
“知秋——我不会让你——”
“听雨。。。听雨，别，别这样！”仅仅只用了一秒钟，我的心情也经历了海啸一般的扭转，仅仅一秒钟的时间，我就从自己的声音中听出了颤抖。为什么，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就不能让我开开心心旅个游呢？不，这一次是怪我自己，怪我没有做好措施，但是比起这些，眼前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听雨，你快回到座位上！”心脏跳如擂鼓，我看向观光缆车中部的空洞与那薄薄一层脆弱的玻璃。听雨是运动员，她的身体保持着极致的纤细，她这么抱着我，胸腔的骨头都快要磕在我的鱼尾巴上，我得多用力，才能阻止自己停止关于听雨的身体在缆车的晃动中从那镂空处掉入深山的想象？我不知道听雨是如何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解开多个卡扣的安全装置扑到我的鱼尾巴上，但我知道，之所以不让游客起身，一定是有他的道理！
“听雨。。。听雨！”
仅仅几秒钟的时间，我的嗓音中已经带上了不知所措的哭腔，尤其是在我感受到那些灼热的视线时，我甚至只敢用余光去捕捉那些来自游客的好奇眼神和议论纷纷——“小姑娘，你怎么了？快让你的朋友回到座位吧，这样很危险”——这样的声音并没有在缆车里响起，却是来自于脑海最深处的恐惧自动发散而成。
“不，我才不放开！死也不要放开！”一脸坚毅的听雨，更加用力地抱住了我的鱼尾巴，甚至用腿努力压住我的鱼尾鳍，山风与缆车的颠簸，似乎都不能让她动摇半分。听雨从我的鱼尾上抬起头来看着我，再次露出了憨厚的笑容。
“知秋，我没所谓的。。。我真不要紧的。。。你。。。你比我重要多了，我们，就这样待到。。。缆车结束就好！”
我看着伏倒在我鱼尾上的女孩，看到了她拧起来的眉头。我的这位天真、淳朴、善良的友人。她看起来什么都没想，她却似乎什么都想过了。比起自己的安危，她在不到一秒的时间内选择了优先守护我的秘密。
几乎根本没有犹豫。
巨大的酸涩，一瞬间冲碎了我的心灵。虽然我一直是一条哭哭小人鱼，但在我的鱼生之中，我从未体会过这样排山倒海的泪水。
我却吸了吸鼻子，强行地，把这些泪水悉数吞咽进了胃部。
不，现在还不是哭的时候。我不能让这样的女孩舍身为我，我不能让她光明的未来就此被埋没在无名的深山。身为人鱼，我也有自己的底线，我不能，决不能！
想到这里的一瞬间，【海浪】几乎是被我下意识地启动了。像是被吞噬的感觉，“海浪”在我的鱼尾上滚落了一圈，鱼鳞像是退潮一般，伴随着泛起的刺痛纷纷褪去，露出了白皙的皮肤。我终于，能够缓慢握住听雨的手。在游客们越发灼热的视线和终于响起的窃窃私语之中，用我已经变得有些沙哑的声音劝她，“听雨，没关系的。。。你回去座位上吧，你看，我已经。。。没问题了。”

“知秋，你真的？没问题？”
听雨抬起脑袋，盯着我的眼睛看，眨巴了好几下，像在确认我是不是在逞强。她的身体不肯移走半分更是证实了这一点。
“是真的。。。没有问题，你看。。。”我虽然这样说着，可我自己都感觉到了语气中确实有逞强的部分。虽然说在【海浪】的力量下，【腿形态】是勉强被变出来了，一眼望去也确实看不到鱼鳞和粉色的鱼肉，就连赤裸的“脚”也分毫不差，可是在我的体感之中，下半身鱼尾巴的一体感并无任何变化，“脚底板”的感觉更是不曾存在过一样。观光缆车可是才启动不久，使用【海浪】的力量强行显露出【腿形态】。。。我能支撑多久？
我真的能用这个模样，撑到缆车抵达终点吗？打个比方，这就像是要求芭蕾舞者用最难的姿势在舞厅的正中央坚持整整一个小时不能动弹。
“对。。。对了！”
听雨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她脱下了身上的防晒短上衣。“这个，多少可以遮一下，实在不行的话。。。”我看到她的手往自己的上衣处去了，赶忙阻止她。
“但是这个很短啊！啊啊啊我为什么没有穿大一点的外套过来！”听雨懊恼不已地捧起那件短上衣往我的鱼尾上面比划。很可惜的是，我的鱼尾巴还算是十分修长的，短上衣不管从什么角度掩盖，都绝对达不到毛毯的效果。我感受着尚且表现为“脚”的鳍片拍地，突然灵机一动，“呐，听雨，这样吧——”
在我的吩咐下，听雨把短上衣系在了“脚踝”的地方，遮住了我的一截“小腿”和全部的“脚”。
“这样。。。能让你好受一点吗？”
“嗯！”我朝着听雨点点头。实际上，鱼尾鳍是我整条鱼最为难以变身的地方，经常有一点点风吹雨动，“脚”就会变成连在一起的鳍片，每天早上变出【腿形态】的时候，也要单独给鳍的变化来一个环节，就算是这样，也经常遇到卡壳。我的身体时时刻刻欢迎我变回真实的样子，就像此刻，我在防晒衣的掩盖下，放松了【海浪】对鱼尾鳍的控制，悄悄地把鳍片真实的样子显露了出来。薄薄的鳍片贴着地板，只是这样而已，就已经让鱼尾巴轻松了不少，让我有了催促听雨坐回去的鱼裕。
“知秋，那个，如果你撑不住了。。。你懂的吧？”
听雨坐回座位的过程中，除了看着安全卡扣，眼睛全程没有离开过我的鱼尾巴。凝重的担忧仍然在她的眉间久不散去，那些决心也依然大写在整张脸庞上。
那些酸楚卷土重来，我差点又要哭鼻子。可是这一次，我也毅然决然把泪水吞咽进了肚子中。害怕，颤抖，被路人看见鱼尾巴的恐惧，这些，被我用力捏在了心里。我没事，不如说，我一定不能有事，我如果有事的话，友人会为我舍身，我不希望看到那种危险的情况再临。
所以，【海浪】什么的，今天，就舍身一用吧，用到我身为人鱼的极限为止，用到我和听雨都能平安下缆车为止！
“安心啦。听雨。”我伸出手，摸了摸听雨的脑袋，尽可能给了她一个微笑。然后，我清了清嗓子，从和听雨窃窃私语的模式中切换了出来，这一次，是对准了缆车内的路人。
“大家，没事啦，我已经让她坐回座位上了！”人鱼嗓音的吸引力，我有自信是足够的，我强迫自己笑着，还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把表情调节成了听雨的那种憨厚，“不好意思呀各位，我的腿脚有些毛病呢~刚才有点发作了，我朋友帮我按了一下，这会没事啦~大家别看我了，欣赏风景吧~”
我指了指自己露出裙摆之外的“腿”，看到几个好奇心最重的大妈游客终于也收了她们的凝视，转而去对着透明窗中的风景拍照，我舒了长长的一口气，转而，重新看向了自己的鱼尾巴。
幸好，今天穿的裙子多少是快到“膝盖”的，要不然的话听雨根本不可能用身体完全遮住。如果再拉一下裙子，还可以遮住更多。。。加上听雨的防晒衣能够盖住鱼尾鳍，也就是说，裸露出来的地方，是从“膝盖”到“脚踝”上方，按照人腿来说是“小腿”的这一截鱼尾巴。只要在这一个小时之内，保持这些地方不要被粉色和鱼鳞覆盖，这些游客就不会在缆车中把相机镜头对准我。
也不会下缆车之后把我送到水族馆去！嗯，不会的吧QvQ

我整条鱼坐在座位上，沐浴着山风，可我感觉自己更像是被半泡在海水里。不为其他的，只是因为我时刻都在发动【海浪】的力量，祈求着在不可停止的变身之中，鱼鳞不要蔓延太快。
“知秋，你怎么样？”
在缆车启动了大约十分钟后，听雨的担忧依然没有消除，她盯着我的鱼尾巴看的视线也没有完全挪开。说真的，更加挪不开视线的其实是我自己，透明窗外的风景固然清新自然，但是我已经完全没有心思看了。好在，尽管能感受到鱼鳞已经一点点回到了“大腿”根部，鱼屁股上也星点有了一些鱼鳞，但在【海浪】的作用下，鱼鳞的速度很慢，那些露出来的部分还没有被粉色侵扰。
只是，我突然感受到了什么。就像是空气中突然来了一条看不见的章鱼，伸出它的爪，在我的鱼尾上慢悠悠地滑了过去。。。这让我打了一个鱼颤。
我哆嗦了一下。来了，必然是会来的。【虚空触手】，其实我不应该和它认生，因为它其实是来改造我身体的一种力量。只是。。。每一次的改造过程都让鱼不愿直视！其实如果它不那么污的话，个鱼并不讨厌的！
“那个。。。听雨，借一下你的胳膊，还有肩膀。”
我拽过听雨的手臂，把脑袋枕在她的肩膀上。友人的身体有一些汗味，按照道理说其实不怎么好闻，却给了我莫大的力量。我寻找到听雨的眼睛，试着再次朝着她笑了一下，“就借我一下嘛~”
“啊，我不是这个意思，你用多久都可以的。。。”听雨哑然。
“嗯嗯，所以我就用啦。”坚硬的三角肌，不像其他女生那样柔软的双肩，却给我的内心带来无与伦比的安全感。当然，也不能让听雨一直这么紧绷，我指着窗外的风景，“听雨，你不用这样看着我的，我真的没事的。你看，风景多好看啊！”
在听雨终于肯转头去看风景的刹那，我咬牙忍住了【虚空触手】的第一波。竟然，是鱼屁股吗？那种地方我明明压在身下了，【虚空触手】到底是怎么钻进去的？像是带有吸力的章鱼触手，有一些黏黏糊糊的感觉，抚摸着我的鱼屁股，让我的鱼臀肌忍不住阵阵紧缩，我咬住牙齿，且不说不能在这种地方发出呻吟，我有一种预感——这才刚刚开始呢！
果然，在尽情抚摸了一番鱼屁股之后，触手抽离，很快，竟然开始往上走。没有形体、也不可能被看见的触手路过了上身顺滑的皮肤，突然像是开始凭空延长，沿着我高耸的人鱼乳房，从根部卷了一圈。
我的体感上，像是除了贝壳乳罩之外，又被带了一圈奇怪的软体乳罩。不。。。不如说叫人鱼色情乳圈更合适？【虚空触手】，更适合人鱼宝宝体质的情趣玩具？
“呜。。。嗯！”
触手，开始挤压人鱼乳房了！我差一点就叫喊了起来，从嘴里漏出的音，再次吸引了听雨的注意力。“我说知秋，你真的没。。。”我伸出手，阻止了她接下来的发言，然后指向窗外的风景，“抱歉，听雨，现在可以。。。暂时听我的么？你就把。。。把胳膊借我，就好。”被【虚空触手】蹂躏人鱼乳房的过程中，我感受到了脸颊的潮红，我喘着气向听雨传达，“什么都。。。都不要问，你，看风景，让后，让我靠着。。。呜嗯！你就当。。。我，控制。。。不容易。。。”
“好好好好好，知秋你别急啊，我听你的我听你的。”听雨叹了口气，把自己的身体往我这边挪得更近一些，几乎是在安全装置内的极限了。
“呜嗯。。。谢谢！”
我从牙齿之中憋出来了这几个字，感受到【虚空触手】从乳房上的抽离，还有那被触手的抚摸激活的人鱼小穴中，也传来了异样的湿润。。。真的太污了！说起来，这触手还是我自己的力量，我要不要稍微深究一下自己的本心。。。难不成，知秋真的就是一条小色鱼？
还是说因为姐姐实在是调教得太多，这才让知秋改造自己身体的力量，都变成了这种表现形式？
我都来不及细思恐极，抽离出人鱼乳房的【虚空触手】，这一次沉降到了我的鱼腰上。
“嗯呀！”
我的人鱼腰腹十分紧致，没有赘肉，似乎也比一般的女生要更加细上一些。。。不知道这是不是人鱼的特征？但总之，【虚空触手】的环绕一圈又一圈、丝毫没有客气的意思，我感觉自己像是中世纪欧洲的贵族少女正在接受晚礼服的束腰，只是，这样的束腰并不是为了让腰部更细，反而是一寸一寸用那滑溜溜的色情触手一点点贴服上来，玩弄的意思要更多一些。想也知道，因为要立体感知洋流、察觉危险，人鱼的身体本身也比普通的少女要更加敏感。玩弄腰腹的触手让我的身体各处痉挛收缩，嘴唇已经被我咬出了牙印，很快，人鱼小穴中的湿润到达了张力的极限。
“呜呜。。。呜呜呜！”
不可以，不可以叫！我抓紧听雨的胳膊，但是，忍耐如果不从嘴里泄露出来，就只能从眼眶中翻涌。。。没，没关系的，只是喘气，只是流点眼泪、鱼汁什么的，只要不被看见鱼鳞，也就一个小时，也就被玩弄一个小时而已！
正在这时，那些突破张力极限的鱼汁，像是被一张柔软的卫生纸给擦走，湿润的感觉一下子减少了不少。
咦，这是什么？突然干燥的感觉。。。啊不对，哪来的什么卫生纸，是【虚空触手】来到股间了！话说这到底是什么啊，没有形体的【虚空触手】到底要怎样才能带走那些溢出小穴的鱼汁啊？亚兰文明到底都开发了些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我深呼吸了一口气，几乎是下意识张开了自己的人鱼小穴，带着有些自暴自弃的决心。那个，如果要插的话。。。如果能够用单纯的抽插打发掉这些艰难的时光，也好。
【虚空触手】，进来吧！
哎，哎哎哎，不进去的嘛。。。就只是在知秋的人鱼阴部，这样擦来擦去？“呜嗯！”人鱼阴唇被撩拨开了，人鱼小豆豆也被按住玩弄了一番，触手在人鱼小穴入口处蘸了不少汁液，可是不论人鱼小穴怎么一张一合，【虚空触手】似乎都不愿意进去，转而开始按压某个部位的鱼肉！
“到底要怎样。。。呜。。。嗯？”
那个部位是。。。会阴？那个部位有鱼肉的话，是不是代表鱼鳞已经蔓延到相当的程度了？
我赶紧往自己的鱼尾巴上瞅去，还好还好，多亏了【海浪】的功劳，那些对着游客展示的部分，还是洁白的【腿形态】。也许是没有把鱼尾强行分开、又第一时间让最费鱼力的鳍片变出来的缘故，我得以把变身的过程缓慢地压制在裙摆的遮掩之下，只是，依然要催着【海浪先生】继续加油。
知秋，还不能放松！
“多长。。。多长时间了？”
我掏出手机看了看，顺势回了姐姐的两条短信。【虚空触手】就像是很懂事一样，刚好在我放下手机的那一瞬间，对着我的鱼体俯冲而来。
“咦。。。咦咦咦？”我感觉自己的胳膊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给顶起来了。“话说，那种地方，也是可以玩弄的嘛？”【虚空触手】，这一次竟然钻入了我的腋下。。。话说，就算是人鱼也有一半是人，也有些地方和普通女孩没有什么区别的，但是到底是什么猥琐触手要玩弄那种地方啊！【虚空触手】这一次表现得很像是某种棍状的性器，在我的腋下来回摩擦，更过分的是，好像不知不觉深入了上衣之中，开始用那性器的蘑菇端，不断碰撞我的人鱼侧乳。。。“噫，噫呜嗯！”什么鬼畜触手，真的好污啊！我姑且是可以抬起手臂动一动，但感觉不管我怎么移动，都只能促进自己的腋肉进一步挤压【虚空触手】，那触手像是越被我揶揄就越是兴奋，抽打我侧乳的频率也就越高。。。这样子，真的好奇怪！
由于触手是无形的，这种玩弄令我有一种发生在另一个次元的感觉，我明明没有看到人鱼乳房的移动，却清晰地感受到了自己的侧乳被抽打、带动了整个人鱼乳房的弹跳，人鱼乳头在贝壳乳罩内的摩擦越来越激烈，很快，柔嫩的人鱼乳头就开始坚硬了起来。
“呜。。。呜嗯！”够了，真的够了！有完没完啊！我感觉到了脸庞上的热气腾腾，赶紧趁着听雨看风景的档口抹了一把屈辱的眼泪。说真的，知秋不理解，腋下那种地方，到底有什么好玩的。。。现实又不是咱不小心点进去的那些小电影，玩弄那种地方，到底有什么意义啊！
“呼。。。呼啊！”
好在，我这么一番脑内批判之后，触手竟然隐隐消去了。我以为终于结束了，刚刚喘了口气，忽然发现，听雨的目光突然又回到了我的身上。
“呀，那个倒是没有，知秋。。。你这？”
听雨帮我检查了一下露出的那截“腿”上有没有鱼鳞，只是，她突然对我瞪起了大小眼。
我这才发现，刚才在被【虚空触手】玩弄的时候，我几乎整条鱼的上半身都压在了听雨的胳膊上，以至于，过于丰满的乳肉直接把她的手臂给夹了起来，夹到上衣把贝壳乳罩的形状凸显到不能再明显。。。感觉自己就像是腻歪到男友身上的热恋女孩一样，也难怪听雨此刻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我。
“那个。。。我。。。”
我还没有做好撤离或者解释的准备，再次光顾的【虚空触手】就把我按回原位。噫，这次，竟然直奔我的鳍片去了？就好像我刚才骂了它“玩弄那种地方有什么意义嘛！”它用“那玩弄这种地方总算是有意义了吧”来回怼我。我全鱼上下最为敏感的鱼尾鳍被抚摸的第一时间，我就已经回到了用乳房死死夹住听雨胳膊的体位，趁着我还能开口说话，“听雨，抱歉。。。抱歉了，求你，不要问，我。。。有点痛苦，但是，相信我，我没事，我真的没事！呼啊，呼啊。。。”
“好好好，只要你没事就怎样都好！”听雨摸了摸我的头，也并没有平时那种占我便宜的欣喜笑容，她只是又叹了一口气，硬起了胳膊上的肌肉。
“嗯嗯，这样就可以了！”
我拽住听雨的小臂。比起被她蹭到乳肉，很显然还是【虚空触手】对鳍片的玩弄要更加难以忍受一些啊！触手，顺着鳍上的脉络抚摸，然后携起最为敏感的鳍尖，挑拨玩弄，我的鱼尾鳍在防晒衣的掩盖之中迅速抓挠了起来。好痒，好想痛快拍打一番，但是要忍耐，不可以动，但是，那种地方。。。不要抚摸那种地方！【虚空触手】又顺着鱼尾鳍的边线抚摸了上去，来到鱼尾鳍和鱼尾连接的地方环绕了一圈，然后再次顺着脉络往下一点点探索。。。早在挑逗尾鳍尖的时候，我的鱼汁就已经从人鱼小穴中喷出了炫迈长虹，用来遮掩人鱼菊花的那片小贝壳，感觉已经被鱼汁蓄到饱和。。。也就是在这时，即使我半闭着眼睛，鱼耳朵也感受到路人灼热的目光再次投射了过来。
“这位小姑娘，你没事吧？”
大妈游客的关心，不出意料地降临了。。。毕竟这个群体基本人均社牛。“我。。。我没事，就是有点。。。嗯啊！”讨厌的触手，为什么在我回话的时候去玩弄尾鳍尖啊！稍稍放过我，让我说句完整的话就不行吗？这一声在幽静的风景中堪称淫荡的娇叫，倒真的扎扎实实吸引了不少游客的注意力，我感觉鱼耳朵动了动，从山风中捕捉到了一些悄悄话。
“别问了。哎呀，我儿子刚结婚，我知道的！年轻人啊，喜欢玩那些个花哨玩意！”
“啥子花哨玩意？”
“我看啊，八成是把这种东西，能震动的，塞进那里。。。”大妈用手做了一个握着某种椭圆物品的姿势，然后做了一个“塞”的手势，“儿子说能促进生育，我也就没有问了，总之。。。是年轻人的花哨玩意！”
我有些哭笑不得。。。好吧，只要不让她们看见鱼尾巴，像是这种误会，想了想，我竟然能够接受！啊啊啊我好想抓耳挠腮，话说我的阈值已经到了这种水平了嘛？已经到了被别人误会塞跳蛋也能泰然处之了嘛？！
这种事情，真的好奇怪QvQ知秋快要受不了了！
咦，等会，【虚空触手】是啥时候从鳍片上撤离的？这一次它又来到了哪里？好像在裙子里？被裙子掩盖的，已经变回真实样子的那一截鱼尾巴上面，触手在我的鱼鳞上挑挑拣拣。
有完没完？到底想干啥啊喂？！
感觉到鱼鳞被掀开的时候，我下意识开始抽气，可下一秒，这种小事情就顾不上了。【虚空触手】原本只是软软的一整根，就算是玩弄我的人鱼乳房或者人鱼乳头，也顶多就变成两根，此时此刻，我感觉到触手突然在裙中开始增殖、分裂成数十根小触手，在同一时间，触手们掀开了它们选定的鱼鳞，这是让我没有想到的。。。这还没完，钻入鱼鳞之中，触摸到那最为柔软的鱼肉的触手，除了按压，竟然第一时间开始了震动。
震动！！！
“咦咦咦咦咦咦咦！”
这这这这这是干干干干干干干什么啊啊啊啊啊？！玩弄知秋的鱼鱼鱼鱼鱼肉也就算算算了，这样震震震震震动动的话，知秋不就更更更更更像是被塞了跳蛋蛋蛋蛋蛋蛋了嘛QvQ！
感觉，鱼脸已经要被丢光了。。。这一次，我选择了把自己赤红的脸颊埋入听雨的肩膀上。。。真的够了，够了！你震吧震吧，有本事，把知秋的鱼汁全部震出来啊，把知秋的人鱼乳头都震得有感觉啊。。。你震啊！
“知秋。。。知秋！”
我感受到了手臂主人的摇晃，抬起了泪涔涔的脸蛋。隔着模糊不清的泪水，看到了抱着大量柔软织物的琉洋，还有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姐姐。
我在缆车进行到第十分钟的时候，就已经和她们说过了来接我。。。我得以在琉洋的卷粽子缠绕法之下，安心地把我真正的身体显露出来，然后彻底瘫软在姐姐的怀抱之中。

“那个。。。姐姐，琉洋，听雨，抱歉，露营就这么结束了，那之后的徒步。。。”我躺在车厢后排，听到自己的声音有些嘶哑颓废。
“那种根本没事啦。”几乎是三个方向的声音对我异口同声地说。“你先回家好好歇着，以后有的是机会。”负责开车的姐姐给这件事下了结论。
“呜。。。呜嗯。”我点点头，继续瘫软在车厢后座上。随着车的颠簸前后晃动的鱼尾巴，一边的鳍片在座位上折叠了起来，另一边的鳍片尽管包裹在毛毯之中，也时不时会轻轻撞击在座位的椅背上。
我大概接下来的几天，都不要妄想着能够变出【腿形态】了。。。但是，此刻的我感觉，那种事情，似乎真的不要紧。不能分开鱼尾巴什么的，此时此刻，在这一方安静的空间中，似乎都不是什么太大的困扰了。
“那个。知秋？你要在这里睡着的话，我可不客气了哦？”
我听见了听雨的声音，似乎都能脑补到她对我再次伸出的撸鱼魔爪。毕竟此时的我枕在她的大腿上睡着呢。身心疲惫的我不太想说话，于是我捉住了她的手，往自己的鱼尾巴上面摁。
“嗨呀，那种地方，下次再摸啦。”
听雨这么说着，她的手伸过来了，也只是轻柔地摸了摸我的头发而已。缆车上的山风，似乎隔着遥远而又贴近的时间，蓄谋已久地吹拂了起来，我摇曳着鱼尾巴，闭眼倾听着深山的寂静。

（下篇预告：下篇，阿唯医生将对知秋进行惊世骇俗的鱼体实验！）

小说相关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