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天空忽地织起了澌澌潮湿的雨布，将一对出门不久的少女蘸湿。
　　“啊，”其中一位扎着大罗马卷，身穿咖色晚礼服的女孩以手代伞，稍稍抬起了头。早餐时还洁净明亮的天空，此时已遮上了浅色的灰蓝幕帘，将温和的阳光大块大块地藏住。
　　“下雨了呢。”两位少女异口同声，会心地相视一笑。
　　四下无人，惟有雨声轻慢悠长。
　　“布洛妮娅姐姐，”白衣少女扔掉已经空空如也的中杯饮料，轻轻唤着自己的同伴，“要回去吗？”
　　布洛妮娅没有回答，而是将手中只剩下一点儿的饮料一口饮尽。
灰瞳中望向远方的目光呆滞了刹那。少女立在雨中，犹如一尊塑像，就连雨点落在面颊也毫无察觉。
　　初春的雨细软绵长，如烟如雾，是没有香气的香水，将她的身子微微打湿。

　　「布洛妮娅姐姐…..在想什么呢？」
　　希儿看着布洛妮娅。虽然此刻她就站在姐姐身旁，却完全捉摸不透她的心思。
　　从今天早上起床开始直到现在，虽然布洛妮娅面部的表情看上去一如既往地淡然，但是敏感的希儿还是能察觉到，相较于昨天，或者说这几天以来，今天的布洛妮娅显得更为沉默寡言。
　　与希儿共处时，布洛妮娅的话明显会更多一些。在彼此知冷知热的所爱之人身边，放开自己身心的限制，更多地表现自己的另一面乃是人性使然，布洛妮娅也并不例外。
　　布洛妮娅的沉默让希儿有些茫然，意识如缝纫机般穿针引线，将这几天的记忆重现于脑海之中。

　　「“早上好，希儿。希儿的睡相真是让人百看不厌。今天试试这件衣服吧？很适合最近的天气，但是更适合希儿。”
　　“需要布洛妮娅帮忙吗？希儿，先伸这只胳膊的话，会更方便一点~”
　　“希儿，热水已经打好了，就放在水壶里。洗漱和化妆用品，布洛妮娅重新整理了一遍，放在了另一边的柜子里。”
　　“早餐的话，布洛妮娅已经拜托重装小兔做好了，现在吃还趁热。”」
　　虽然日常相处的话语每天听起来都大同小异，但是对于能够和姐姐朝夕相处就已经十分开心的希儿来说，姐姐的话语是永远也听不厌倦的。

　　那么，今天的记忆呢？
　　「“早上好，希儿。今天就穿这件衣服吧。”
　　“今天的希儿也很漂亮，”
　　“布洛妮娅，来帮希儿洗脸。闭上眼睛。”
　　“早餐已经做好了，今天喝甜菜汤。”
　　“走吧，希儿。昨晚和布洛妮娅约好要逛街。”」

　　粗略地回忆着布洛妮娅说过的话语，它们就像是希儿自己曾经在量子之海中短暂观察姐姐时的那般，风格偏向短促、直接，少于修饰与描述。虽然凭借听感能够发现，布洛妮娅似乎在尝试着模仿平日的口吻来修饰词句，但这并不像她平常做事不留痕迹的完美风格。
　　 而且早上起床的时候，一向恬然的布洛妮娅脸色并不算好。
　　「难道说，是有什么心事让布洛妮娅姐姐感到疲倦，但没有告诉希儿吗？……」
　　正因对方是安全可靠的布洛妮娅姐姐，所以她也更擅长将事情独自承担，避免让希儿接触从而染上麻烦。但在自幼受他人庇护，经历了在量子之海中孤独漂泊时光后逐渐长大的希儿，还是想努力向姐姐证明，自己已经成为了一个可以不依赖姐姐和另一个自己的庇护，能够独当一面的人，即使布洛妮娅绝对不会在意这一点。况且，为亲近的人分忧解难，也正是合情合理的选择。

希儿多少有点为布洛妮娅担心。

　　「会是什么事情呢？能够让布洛妮娅姐姐沉默……」
　　「要不，向姐姐问一下吧？或者问问另一个我？」
　　「不过姐姐既然没有告诉希儿，那就是可能已经有一些对策了？虽然姐姐看起来不太开心，但是姐姐总能巧妙地化解难题。一定是这样。」
　　想到这里，希儿不禁有些开心，甚至自顾自地笑了起来。
　　「但是，如果真的是难以解决的麻烦事呢？不管有没有这些可能，总之还是要问一下姐姐的吧？至少要让布洛妮娅姐姐说出来。姐姐在心里藏着的话，说出来就会舒服很多……」
　　「至于另一个我…呃，还是不要麻烦她了吧？最近这几天她总说自己只想静静，也不知道她要自己一个人呆到什么时候……」
　　虽然与他人相处的时候，希儿看起来总是话最少的那一个，但是这并不代表着心思细腻的少女，不会在心底用词句堆起一座高耸的城堡。
　　就在希儿惦记着布洛妮娅，脑补想象的这一小会儿，雨点已经汇合成了涓涓细流，游过她精致美丽的脸颊。

　　2

　　“湿漉漉的斑驳云朵，像希儿的可爱脸庞。”
　　布洛妮娅想起了曾经和希儿一起住在孤儿院的日子里，自己仿照着书中美句写下的日记。而想到希儿，就又会忆起那个令人不悦的消息。
到底什么时候告诉希儿？布洛妮娅有些犹豫。

　　即使是再坚强的战士也会有伤感的时候，何况是与日思夜想的希儿久别重逢后的布洛妮娅。任务结束后终于多出来一片难得的闲暇，让这几天正好成为了两人如胶似漆，鱼水相欢的美妙时间。可惜好景不长，为了对抗再度爆发的崩坏，天命为女武神们分配了不同的新任务，这使得两人不得不再次分开。而这个消息传达下来的时候，正是两人同床共枕的深夜，习惯睡前肝一会游戏的布洛妮娅还没来得及告诉熟睡的希儿。这让她在入睡时心情很糟。
　　而这一去便是很长一段时间，长到任务的通知也没有给出具体的期限。后续下发的文件只是长长地列出了两人的职务及近几年的工作规划，在细节部分密密麻麻写了一大堆，像帮助某位贪玩的同学补上她那永远也写不完的卷子一样令人心烦。
不过亲密无间的两人即使分散，也不用担心两人的关系因此而变得冷淡，有道是小别胜新婚，只是两人这一别的时间似乎也太长了些。而曾经历过一场刻骨铭心的离别，又终于重聚的那些人们，谁又会愿意再上演一出辞行的戏剧？ 逃避离别，乃是人之常情也。
　　情感回路的受损，让布洛妮娅感受不到喜悦也无法露出笑容，却并不代表着常常保持面无表情的布洛妮娅，忘得掉曾刻骨铭心的悲伤。更何况，此时经过博士们的共同努力，大脑基本修复的布洛妮娅已经可以和常人一样，从面部表达内心丰富的情感了呢？
　
　　尽管已经可以放下悲伤，但那个失去彼此的夏天的记忆，却不会被布洛妮娅和希儿遗忘。
　　尽管她们已经成长了许多，但是构成离别意义的必备要素，不也正有离人心底不舍的感伤？
　　重逢总是比告别更少。

　　雨天有着让人心变得湿漉漉的奇妙功能。

　　“总之，还是到时候再……”
“不，就今天。趁着今天一起逛街希儿心情好，找一个机会……就算下起小雨也不行。”
　　摇摆不定不是自己的风格。想到这里，布洛妮娅的目光坚定起来。心里也很快有了计划。
　　雨天也会让人变笨变迟钝。显然一度在夜里心烦意乱，睡眠质量也受到影响的布洛妮娅，在此时更是两者皆具有之。

　　 “姐姐？”希儿再度唤着布洛妮娅，伸出纤嫩的手指，细致地将挂在姐姐脸蛋上的调皮雨滴连同其流落的痕迹一同拭去。
　　“布洛妮娅姐姐？”希儿的声音又高了几分。
　　“啊。希儿，布洛妮娅在这儿。”脸上传来一阵轻痒，熟悉的触感将布洛妮娅从发呆的沉默中拉回现实。
　　“布洛妮娅姐姐，刚才，或者是最近，发生了什么事情吗？还是说这里有什么危险的东西出现了？”希儿小心翼翼地询问道，关切的声音透露出几分焦急。
　　布洛妮娅和希儿都清楚，幼时接受过佣兵训练的布洛妮娅感知极为敏锐，屡次刺杀积累下的丰富的作战经验配合隐形的重装小兔，让她总是能提前他人一步预知到危险的信号。方才布洛妮娅回应之时希儿灵光乍现，似乎，也不是没有布洛妮娅姐姐正在观察敌袭的可能性？
　　“什么也没有，希儿不用担心。”
布洛妮娅摇摇头，将已经喝完的饮料杯丢入垃圾桶。
　　“可是姐姐刚才在发呆呢……还是想起了什么的吧？”布洛妮娅短短的两句话便否定了全部的可能性，这让少女的内心更加疑惑，欲言又止。
　　“只是，想起了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布洛妮娅走到希儿面前，直视着那双海蓝宝石般的美丽眼睛，轻轻挽起自己礼裙的裙角：“希儿，陪布洛妮娅到处走走吧。”

　　祈使句，这是一般用于表达命令，劝告，请求、警告等的句子。而布洛妮娅的声音温柔得如同消融冰雪的阳光化开一池春水，令人完全生不出拒绝的意愿。希儿害羞地避开姐姐的目光，却又不自觉地瞥向那张精致脸庞上的清浅笑容，彼此熟悉的两人不需要再多说些什么，沉默，即是此刻最好的应答。
　　不过如果希儿想要回去的话，布洛妮娅也肯定不会拒绝就是了。只是……那种事情真的会发生吗？
　　疑惑暂时藏在了心底，原地站定的希儿完全卸去了手上的力气，娇羞地低头侧目像一只接受抚摸时温顺的小猫，就这样任由姐姐的手指在自己的指缝间交叉、固定。
似乎并没有可以拒绝的理由。

　　“伞……”被牵住的少女嘴唇嗫嚅，缓缓吐出一个字。
　　“不需要。”灰色眸子里透着笃定的光彩。
　　雨不会永远阻挡人们的脚步。相反在微雨的时候闲逛，倒是会有别样的浪漫感觉。
　　斜风细雨不须归。
　　少女轻轻闭上了眼。在自己爱恋的人面前怦然心动，实在是太过容易的一件事。

　　3

　　虽然下着雨，但是空气闻起来并没有雨后的清新气味，甚至弥漫着太阳下不易察觉，而被清凉雨水唤醒的尘土味道。一株株植物在被雨润湿的地方呈现出更深更新颖的绿，也正因如此，植物们整体的颜色显得杂乱斑驳。这时的雨是让人难以喜欢起来的。
　　
　　“布洛妮娅想吃雪糕，希儿要来一根吗？”
　　“欸？这种时候……”被布洛妮娅拉到冰柜旁，希儿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孤儿院冬天下雪的时候，不是和罗莎莉亚和莉莉娅她们一起吃过一次吗？虽然最后被可可利亚妈妈抓到给训了一顿，但还是很有意思的回忆。”
　　“是哦，都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姐姐记性真好，到现在都记着呢。”
　　大概是罗莎莉亚她们在自己不在的时候，拉着姐姐一起的吧？
　　在脑海中搜寻，却完全不找不到自己做过此类奇葩事情的记忆。这让希儿有一点点犯愁，只得口头上应对着姐姐。

　　“但是，还是算了吧……”
　　“咦？希儿不是很喜欢吃甜食的么？还是说，是布洛妮娅没有注意到，希儿最近想要换换口味了么？”
　　“不是这样啦…不管怎么说，下雨的时候吃雪糕还是很怪的吧？而且对身体也不太好……”
　　“下雨天吃雪糕，是一种特别的体验。偶尔吃一次也不会有问题，希儿可以试一试。”
　　谈话间，布洛妮娅已经挑好了雪糕，是草莓慕斯口味的，正是希儿喜欢的甜品味道。付了钱，布洛妮娅转头撕开包装纸直接在侧面咬了一口，摆出点赞的手势，顺手将雪糕递给了希儿：“那么，希儿要尝一口么？”
　　「是姐姐吃过的雪糕……」
　　“试一试吧，”看着犹豫不决的希儿，布洛妮娅笑着撺掇道，“希儿可以试一试，哪怕尝一点点也可以。”
　　「现在姐姐好像很开心……」
　　半信半疑地接过雪糕，希儿小心翼翼地挨着布洛妮娅留下的缺口咬了一小点。
　　“呀！好凉！” 希儿捂住嘴，连忙将雪糕递了回去。但是极度乖巧可爱的少女声音还是透过她的指隙，传入了另一个人的耳朵里。

　　气温并不算高，加上刚拿出来的雪糕也没有化冻，于是希儿将自己咬下的这一小点雪含入口中，随之传来的是冰晶的硬质感和凉意的刺激，让人不禁联想到将人拒之门外的冷硬面孔。
　　而在与之进行了更为充分的接触后，希儿感到舌尖有一点点发干。冰凉的甜品需要足够的水分将其溶解，然后在口腔中赋予它更多的温度，才能够达到让人可以下咽的程度。
　　如此，更进一步，温热的身体调动触觉，宣布这是违反体内温度规则的来客，但抛却不得已的排斥感后终会进一步接纳它、融化它、剥夺它的形体，直至与其融为一身。至此，这块小小的冰雪终于消茸，如同情绪完成释放的瞬间，如同无意识地陷入沉思一样畅快。而在雨天，冷与热更会产生奇妙的反差感。

　　可以庆幸的是，希儿只是吃了很少很少的一点，让这份冰凉仅能达到刺激舌尖和牙齿的程度。但只是这些，也足以让希儿在微凉的雨天身子一颤，发出平日里根本听不到的可爱声音了。
　　反观布洛妮娅则像个没事人一样含着雪糕，仿佛这只是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甚至看到希儿的反应后，布洛妮娅还微露痴态地笑了起来：“怎么样，希儿？回忆起了曾经的感觉吗？”
　　“唔呜……”与其说是雪糕太凉，不如说身体并不适应，而且心理上也不太能接受这种奇怪的体验。希儿用力地摇了摇头，娇憨可爱得像个洋娃娃。

　　“噗嗤——”
　　耳边突然响起了熟悉的笑声，但希儿可以完全肯定这并不是布洛妮娅的声音。记忆的通道似被堵塞，完全回忆不起声音主人的少女四处张望，却根本辨认不出声音传来的方位。
“希儿、是在干嘛？”
　　倒也没觉得有什么遗憾，在希儿愣神之际，布洛妮娅咬下一口雪糕。
　　“没、没事，可能是幻听了吧……姐姐，现在去别的地方逛逛吧？希儿想随便看一看，比如……厨具什么的？”
　　“希儿这是打算展露自己的手艺了？那布洛妮娅终于不用吃重装小兔做的饭了。咳咳，我们走吧。”

　　“嗡——嗡——”
　　虽然知道这只是正常的聊天对话，但一直在布洛妮娅背后隐形的重装小兔还是对主人的发言表示强烈的抗议和谴责。

4

　　「会买到什么呢？」
　　布洛妮娅脚尖点着地板，内心有一点儿期待。

　　在去厨具店之前，两人先进入了距离更近的游戏厅。更准确地讲，是希儿拉着布洛妮娅进来的。借着希儿投入地抓娃娃的功夫，布洛妮娅在店门口驻足，望着窗外的雨水。它们如同含羞的少女轻轻叩开连接天空与大地的无形之门，将布洛妮娅眼前的世界打湿，并让它焕发出陌生而美的光彩。
　　实话实说，布洛妮娅并没有观雨赏雨的习惯，只是喜欢雨天的静寂。雨会冲刷掉屋外的嘈杂声音，让人更加放松和沉静，更方便布洛妮娅沉浸在自己喜欢的游戏世界。而现在的这种情况，则只是因为无事可做而已。
　　是的，无事可做，但并不算无聊。因为这家游戏厅内的游戏都玩腻了，布洛妮娅就把所有游戏机的最高记录都刷新了一遍。而抓娃娃这种事情对于这个身经百战的游戏天才——合金装备布狼牙来说，自然是不在话下。所以布洛妮娅在抓了一个吼姆玩偶后自行退出，将剩下的机会交给了希儿。而对于并不感冒有戏的希儿来说，想要亲手在一大堆人偶娃娃中抓一个吼姆玩偶送给姐姐，似乎有点困难......因此直到现在，希儿还在目不转睛地盯着娃娃机的捕获器，忘我地尝试着，屡战屡败，屡败屡战。
　　几番鼓励之后，就连耐心充足的布洛妮娅都觉得，希儿似乎有些太过坚持了。但看了看仿佛将“决心”两个字印在脸上，站在娃娃机前雷打不动，面色都有点涨红的希儿，布洛妮娅还是决定不再打扰她，悄悄地离开了希儿身边，为自己的小小计划作准备。
　　不过糟糕的事情是，自己并没有带太多钱，请希儿抓娃娃又消费了不少。于是布洛妮娅索性让重装小兔根据算法自由发挥，自己则以看雨的借口到店门口望风，省得希儿发现。

　　当娃娃机响起了祝贺的音乐时，重装小兔也正好回到了布洛妮娅身边。
　　「其实也还不错。」
　　布洛妮娅朝着天空望了一眼，只感觉自己静若止水。

　　花朵被藏在重装小兔的手心，花瓣甚至还沾着雨水，正滴落清亮圆润的水珠。
　　「玫瑰花...重装小兔计算的结果就是这样的么？」
　　“很好，”布洛妮娅笑笑，踮起脚摸了摸重装小兔的头，“回去喂你呲胡萝贝。赶紧藏起来吧，可别被希儿发现了。”
　　“嗡——嗡——”
身形高大的重装小兔朝着主人发出愉悦的声音，随即消失不见。
　　“布洛妮娅姐姐！我抓到吼姆玩偶了！”希儿将手中的吼姆玩偶高高举起，兴奋得就差跳起来了。
　　“希儿真棒！”朝着高兴异常的希儿招了招手，布洛妮娅暗暗庆幸重装小兔没有被希儿发现。
　　“哼~~”
　　很轻很轻的一声哼鸣，却还是被少女捕捉到了。
　　“布洛妮娅姐姐，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吗？”
　　笑容渐渐收回，希儿屏息凝神，感知着周围。但那声音却起了戒心般消失无影，四周寂静一片。仅余店外与希儿有一门之隔的雨点还在坚持回归大地，发出微不可察的声响。
　　“嗯？没有哦。还是说，希儿指的是雨？刚才雨确实大了一些，这会儿倒是又小了，所以声音也产生了变化。嗯，希儿的听觉很敏锐呢。”
　　大概是自己抓娃娃的时间太长，精神太集中，所以放松下来不太适应吧？
　　只能这样解释了。希儿无奈地摇摇头。
　　“走吧，一起去厨具店。”布洛妮娅仿佛回到了童年，抓住了希儿的手，露出一个孩童般的纯真笑容，“不如我们来比赛吧，看看在雨里，布洛妮娅和希儿谁跑得更快。”
　　刚说完，布洛妮娅的脚步就立刻迈了出去。
　　“欸！布洛妮娅姐姐！”
　　雨的钢琴曲，流溢满地。而欢快的少女们，便任由这自然的曲目演奏着，在这生动的大地上翩翩起舞。

　　“看，那朵云很像你呢，希儿。”看着落在自己身后的希儿，布洛妮娅高高抬手指向天空。
　　“诶，是哪一朵……”希儿循着布洛妮娅所指的方向望去，却只能看到天空阴云密布，根本就没法分辨。
　　“呀啊！！！”
　　“姐、姐姐……”
　　抬头仰望之际，身子却突然不受控制地被人一把抱起，那张曾朝夕相处，又日思夜想的脸一度与自己千里迢迢，如今却又如此接近。瞬间便明白了情况的希儿看着那张俏脸上滑落的一滴雨珠，仿佛听到了自己心跳加快的声音，不自觉咽了咽喉咙。
　　布洛妮娅嘴角上扬，保持沉默。
　　结果是，两人同时到达了终点。

5

　　在一番精挑细选后，两人为即将到来的新成员买了一套碗筷。因为布洛妮娅身上的余额不足，所以最后还是由希儿主动请缨跑到服务台前，拿出了自己的零花钱付款结账。

　　“啊——有点累了呢。”揉了揉眼睛，布洛妮娅打了个哈欠。
　　相比于一逛起街来就似乎有着无限旺盛精力的希儿，更喜欢宅在房间里打游戏的布洛妮娅在一路逛下来以后，身体充满了结结实实的疲惫感。所以一进咖啡店，布洛妮娅就坐在了柔软的卡座上小憩起来，点单的任务自然也就交给了希儿。
　　“两杯热咖啡，这次赊账，下次付清，是吗？”
　　“很抱歉，爱因斯坦博士......”
　　“不必道歉。对于逆熵的前组织成员，赊一次账也没什么问题，不会影响这家店的日常开支。”说到这里，爱因斯坦瞟了一眼正在厨房里捣鼓故障咖啡机的特斯拉，“当然，这得除了特斯拉博士。”
　　“喂，鸡窝头，我这里可是能听见你们说话的！你又在说我坏话！”厨房里传来特斯拉的怒吼声。
　　“不必在意刚才的声音。”爱因斯坦神情自若，手指随意地点着咖啡店的菜单，“目前这家店唯一的一台咖啡机被一个红头发的恶魔酒鬼搞坏了，特斯拉博士正在全力抢修。”
　　“啊啊啊啊啊！鸡窝头你给我等着！等我修好了咖啡机就来收拾你！”
　　耐心地等待特斯拉的发言结束，爱因斯坦若无其事地继续自己的话：“所以，两位可能要在店里多等待一些时候了。Eins，打印一下账单。”
　　“没关系的，希儿和布洛妮娅姐姐只是来休息的，多坐一会也没什么。”
　　“嗯，那就好。再次提醒，特斯拉博士，”爱因斯坦神情严肃，看向厨房，“如果没有在规定的时间之内修好的话，维修费用将会从你这个月的工资里进行扣除。”
　　“......啊啊啊啊啊，我知道了！别催我！”
　　爱因斯坦微微扭头看向希儿身后的布洛妮娅，两人相视一笑：“我现在要去采购一些材料，请在店中暂坐，两位小姐。如果有事情，可以转告给特斯拉博士。”
　　“博士再见，注意打伞。”两人异口同声，招了招手。
　　“谢谢提醒，我会注意的。再见。”

　　爱因斯坦出门，朝四周望了望。屋檐下清露滴落，漾出一片水洼。
　　“这样的时间很难得。”

　　希儿趴在桌子上，静静地看着布洛妮娅。两人休息了一会儿，谁也没有说什么。
　　 一次呼吸过后。

　　“今天的收获很多呢。”布洛妮娅坐直了身子，率先开口。
　　“嗯！”希儿望着布洛妮娅，露出了幸福的笑容，“能够和姐姐在一起，希儿去哪里都会很快乐。”
　　盯着希儿的眼睛，布洛妮娅愣了一下，自嘲地笑了笑。
　　「希儿真的很开心......」
　　「这样的日子，能一直持续下去就好了。」
　　“姐姐，又在自顾自地发呆了。”希儿嘟起嘴娇嗔道。
　　“没有哦。”布洛妮娅及时地反应了过来，“这几天一直宅着打游戏，能和希儿逛街，布洛妮娅也很开心。”
　　“布洛妮娅姐姐......"
　　希儿突然靠了过来，坐在布洛妮娅身边，扯了扯她的衣袖：“这里，很暖和呢。”
　　“嗯。…嗯？希儿？”
　　被希儿的手握住了。
　　那是很小很嫩滑的一只手，指尖传来令人舒心的温热，但却以一种微乎其微的力度颤抖着。如果不集中注意力，可能布洛妮娅根本就无法察觉。
　　但它分明是在表达某种含义，或者说，这只手正在传达着主人的意识。这种描述听起来确实容易让人感到奇怪而迷惑，可是对于这只现在正握着自己的手，布洛妮娅确实感受到了一种熟悉而陌生的触感。

　　「手会说话么？」
　　布洛妮娅脑中突闪出一个奇怪的问题。可是当下，却来不及再思考答案了。
　　因为几乎在这个想法冒出的瞬间，布洛妮娅的脸突然被什么东西触碰到了。
　　是什么呢？
　　首先可以排除是布洛妮娅自己。布洛妮娅正好端端地坐在卡座上，一动不动。
　　还可以排除这是重装小兔的可能。重装小兔遵循布洛妮娅的指令，正在店门口潜形巡查，等待着机会。况且……小兔的身体虽然冰凉，却也坚硬。
　　同样能够排除是咖啡店桌上的物品。因为现在除了布洛妮娅和希儿，就只剩下在厨房修理咖啡机的特斯拉博士。不过修理的声音已经停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磨咖啡豆的声音，那就说明特斯拉应该一直都在厨房里忙碌着，无暇抽身。脸颊上传来的奇妙触感也明显不是桌子上的纸巾之类能够产生的，因为它是绵软柔滑，而且微微湿润的。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性了。答案呼之欲出。
　　那是一个，来自希儿的吻。
　　布洛妮娅的大脑一片空白。不，不如说更清醒了才对。
　　被捷足先登了呢。
　　布洛妮娅闭上了眼睛。

和希儿度过逛街的时光，然后悄悄联系爱因斯坦博士，在街角的咖啡店里休息一会。
　　再然后，聊一聊天，见缝插针地把消息告诉希儿。
　　到最后，送上自己的礼物，趁机抱住希儿。最好还能再一次和希儿接吻，即使自己强势一点。
　　最后最后的那个想法是在逛街途中加的。
　　雨送微凉，更衬得欲望火热。

　　虽然只是自己单方面的、一个简单而轻柔的吻，像自己会趁着布洛妮娅睡觉时偷偷做过的那样。
　　但希儿和布洛妮娅都清楚，这个吻的滋味与以往不同，它蕴含了更多一种名为“勇敢”的情愫。

　　“布洛妮娅姐姐...”
　　布洛妮娅睁开眼睛看着希儿，却看到了一双闪烁着忧光的眼睛。
　　在这一瞬间，布洛妮娅更确定了自己的迟钝。
　　“希儿，”
　　布洛妮娅悄悄伸出手臂，将希儿揽进自己的怀里，盯着她的眼睛。
　　“对不起。”
　　“为、为什么......”希儿感到不可思议，害羞地捂住了自己的嘴。
　　“布洛妮娅不该让希儿担心。这是布洛妮娅的道歉，请希儿验收。”
　　布洛妮娅微微闭着眼睛，将嘴唇印在希儿的额头。
　　喉咙异样地干渴，希儿用力地吞咽了一下，同样合上了双眼。
　　这个吻比希儿的要漫长很多。
　　
　　吻毕，眼角间隐隐有泪光显现。布洛妮娅连忙用力地眨了眨眼，没有让希儿看见。
　　“希儿，还要么？”
　　“嗯。”
　　短暂而肯定的回答，在此时却显得掷地有声。两人目光相接。
　　布洛妮娅将怀里的希儿搂得更紧，希儿也同样环上了布洛妮娅的身体。
　　红唇轻启，鼻尖能嗅到彼此熟悉的气味，甚至是对方的呼吸，游离在自己的脸蛋上。
　　灼热的嘴唇颤抖着，布洛妮娅凑了上去，时而咬磨，时而舔舐着那自己心心念念的柔滑津甜。

“嗯……”

布洛妮娅只觉得自己好似阳光下消逝的雨水，一股灼热映在脑门，带来的刺激电流般流过四肢百骸。而身体仿佛不再属于自己，正随之烟消云散；于是，为了再度确定自己的存在，布洛妮娅努力地伸着舌尖，转眼间便撬开了那扇滋味清甜的门，成功地突入其中。
　　希儿则完全放弃了抵抗，顺从地闭上了眼睛。一种神秘的力量让她全身瘫软，生不出一丁点反抗的意图，只能任由那只灵巧的舌头和贴在面颊上的琼鼻精准地夺走自己的味道。身体本能的愉悦对冲内心的羞耻，希儿目眩神迷，却又被萦绕于心的某种奇异感觉瞬间激醒。

那是一种会被无数次回忆的熟悉滋味。
　　那是一股子说不清，也道不明的滋味。它是如此地突兀，如一位直入心间的刺客；如果说一定要找一个词来形容它的话，那应该会是——
　　甜？
　　像雨水滋润叶子那样的甜。像樱桃落入手心那样的甜。像蝴蝶驻足花瓣那样的甜。
　　像一只放空身心的小猫，被人抚摸那样的甜。

　　虽然对于接吻的技巧还十分生涩，但布洛妮娅仍在努力地深入探索着。
　　唇齿，喉舌，吸吮，咂弄，两条舌头无声地缠在一起，如胶似漆。
　　从彼时至此时，在无数的世界中，没有谁，能将她们彻底分开。
　　口角的津液是两人缓缓流淌的灵魂，而真正触碰灵魂的快感则潮水般一浪高过一浪，好似要在少女若有似无的娇吟声中掏空她们的五脏六腑。

　厨房传来咕嘟咕嘟的烹煮声。而心也像沸腾的咖啡，正从不断破裂的气泡中冒出蒸腾的热气。
在这种时候，怎么能说得出离别的话语呢？
抚捏希儿软绵身体的手臂越来越酥麻无力，布洛妮娅只觉得连自己的大脑也要宕机了。

计划终究是赶不上变化。
这下连花也送不出去了……

“喂！希儿！”熟悉的声音第三次传来。
但希儿已经听不到了。

　 6

良久，唇分。二人仍保持着紧密的姿势，呼吸急促，恢复着体力。

　　“咦…[希儿]？你怎么现在…….”意识突然被召唤到了和[希儿]共处的私密空间，让正沉醉于二人世界，大脑还有点迷迷糊糊的希儿猝不及防。
　　“怎么了，我的希儿小可爱~ ~我不可以、不应该出现么？”
　　桌边，坐在红椅上的[希儿]跷起二郎腿，一只手托头“和善”地笑着，整个人散发出阵阵危险的气场。
若是此时仔细地观察她握在椅把上有些僵硬的另一只手，还能窥见那色泽红艳的指甲正在扭曲地掐入掌心。
　　“对、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看着不明不白生起气来的另一个自己，无所适从的希儿还是决定先道歉为妙。但是内心的疑惑不禁让她的脑袋上升起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明明这几天都很安静，为什么今天，［希儿］看上去却……”
　　还没嘀咕完，耳边就传来了［希儿］有些走样的声音，将希儿的思绪打断了。
　　“和姐姐大人一起逛街很开心吧？跟姐姐大人卿卿我我地很亲热啊？姐姐大人的雪糕很好吃吧？姐姐大人的嘴唇很香很软吧，嗯？
“嗯？…嗯……”

　　 一番连珠炮似的发问兼斥责之后，早已气得咬牙切齿的[希儿]看着将自己的怒火照单全收，如同一只温顺小羊羔的希儿，终于是意识到了自己的不雅风范，连忙扭头掐腰，装模作样地摆出一副自己根本无所谓的态势。
　　 “咳咳，我——我才没有生气呢。我现在来见你，当然只是为了让你把身体的控制权转交给我，让我和姐姐大人谈一些事情——才不是要在这种时候，故意打搅你们两个呢~~” 虽然她极力压抑着内心的忿忿不平，但脸上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倒是显得她更为狰狞了。

　　拒绝和除希儿之外的人交流，始终无法学会掩饰自己的[希儿]，又一次彻彻底底地把内心话暴露在了自己最亲近的希儿面前。不过自幼便与敏感易怒的[希儿]相处了数年，希儿也早就将应对的方法熟稔于心。
那就是一如既往地接着她的话聊下去，慢慢平息她的怒火~~

　　希儿莞尔一笑：“[希儿]想要和布洛妮娅姐姐说的事情，是什么呢？可以和希儿说一说吗？”
　　事先毫无准备的[希儿]登时慌手忙脚地从椅上站起，躲避着希儿毫无敌意的温和视线，小脑瓜飞快地运转着却想不到任何理由，连回应也支支吾吾了起来：“咳，是…呃，很关键的事情！就、就是崩坏…对，崩坏！崩坏又，呃，呃嗯……总之就是，非常很机密的事情！不用解释那么多！”
　　此时终于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实际上欲盖弥彰的[希儿]，只能在心里无能狂怒，张牙舞爪地大吼大叫了。
　　「喂！我这是在吃希儿的醋吗？一点准备也没有就直接把她叫过来了！完了，希儿这小笨蛋心细，肯定会猜到我其实就是故意出现要她们分开的！那我岂不是完全暴露了么！这下糟了！啊啊啊啊啊！！！」
　　见到此状，即使与布洛妮娅亲热一番后仍有些恍惚，但结合之前耳边不时传来的熟悉声音，希儿对于让[希儿]妒火中烧的原因也已猜到了三分，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嫣然一笑道：“是不能和希儿说的秘密吗？那，希儿就把布洛妮娅姐姐让给你一会吧……”
　　“嗯？希儿、你？”
　　希儿如此痛快的答应让[希儿]始料未及，连忙躲开她看向自己的目光，低头盯着希儿放在胸口的手，脸颊发红。
　　“虽然希儿很舍不得姐姐，但是，如果是非常紧急的事情的话，可千万不能耽搁。”希儿缓缓走向[希儿]身后遥远的阴影，扭头对着她微笑道：“所以快去吧，[希儿]~”
　　望着希儿逐渐隐没的背影，[希儿]不禁有些恼羞成怒，不满地跺了跺脚，在仅剩一人的房间里自言自语了起来。
　　“唔…竟然这么顺利么！真是的，希儿这傻丫头，我原本还以为她心思细腻来着。我这几天忍了这么久，不就是为了不打扰她们嘛！谁知道她答应的这么干脆！难道她就不怕我用她的身体，把姐姐大人给就地正法了么？！还是说她有其他的想法呢…...
“哼，不管了！反正这具身体的控制权，现在归我了~”
　　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希儿]闭上双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平复着自己的心情。待到她睁开双目之时，之前脸上的羞恼神态已荡然无存，而是换上了她习以为常的妩媚微笑。

　　在布洛妮娅的怀抱中，希儿一动不动，像是被定格在了流淌的时间里。而那双眼睛的颜色则悄然变化着，由浅蓝过渡到艳红。
　　“哦？是你么，[希儿]？”察觉到怀中希儿气息陡变，布洛妮娅脸上露出些许疑惑的神色。而她的声音却平淡如常，似乎是早有预料。
　　“当然是我。咦？姐姐大人难道很惊讶吗？我们不是见过很多次了么~”
　　“还是说……现在不欢迎我呢，姐姐大人？~”并没有察觉布洛妮娅这微妙异样的[希儿]缓缓推开姐姐的怀抱并且将其按住，肆意而狂气的笑容将她装饰得犹如一只暗夜里独自盛开的玫瑰，“我可是一直，一直，一直都在注视着你们的哦~”
　　“布洛妮娅，没有这种意思。只是在这种时候，你突然……”布洛妮娅皱了皱好看的眉头，开口为自己辩解。
但她剩下的话还未说出口，便被[希儿]给急匆匆地打断了：“咳咳！能够和姐姐大人耳鬓厮磨，[希儿]可是非常非常地嫉妒呢~我，[希儿]，可不能让另一个我把姐姐大人给占为己有。”
[希儿]妖娆的面容阴云密布，随即又舒缓地放晴：“所以呢，我就让劳累过度的希儿先去休息一会，自己出来找姐姐大人玩咯，呵呵~”
　　“是…要做什么？”
　　之前和希儿相处时完全处于主动之势的布洛妮娅，如今却被逐渐贴近的［希儿］逼到了卡座的角落里。[希儿]神秘地笑了笑，贴在布洛妮娅耳边窃窃私语道：
　　“姐姐大人，打算什么时候告诉希儿呢？我在一旁看得可是很着急呢~”

　　[希儿]只一句话便戳中了布洛妮娅怀揣着的心事，让那恢复平静的湖面再次泛起了酡红的波纹：“布、布洛妮娅……”
　　“那就让我来转告给希儿吧，姐姐大人~”[希儿]主动请缨展开攻势，水蛇般缓缓扭动自己柔软灵活的身体摩擦着身前人的娇躯，润湿的舌尖则慢条斯理地舔舐布洛妮娅的脸颊，脸上的笑容尽显得意之色，“不过，呵呵～我可要向姐姐大人收取一些额外的报酬哦？~”
　　按照神州的俗语来说，这应该叫…醉翁之意不在酒？不过对于意犹未尽的自己来说，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感受着与自己紧密相依、眉飞色舞的[希儿]喷吐在侧脸上的软糯鼻息，布洛妮娅如通灵犀般眼前一亮，原本还微微纠结愧疚着的内心放松了许多。
　　天真地以为布洛妮娅已经成为惊弓之鸟的［希儿]抿唇一笑，琼鼻尖翘，继续着自己未完的话语，“姐姐大人的嘴唇，当然要分我一半。而且，我还要带着独属于姐姐大人的痕迹，去给希儿看哦～
“哼哼哼～……”
　　不过，以为自己伶牙俐齿、正处于上风的［希儿]，却不曾想到作为姐姐的布洛妮娅早在察觉到怀里希儿转变的那一刻，欲望悄然蔓延的内心便已多出了些额外的想法来，只不过是出于理智，一直在伺机观察［希儿]而已。在[希儿]自己看来显得“过分”的要求，不如说正好顺遂了她的心意~

　　正所谓欲擒故纵，声东击西，战场上深谙此道的布洛妮娅终于找到了自己的机会：“[希儿]，布洛妮娅说过，你们是相同又相反的两面，互为表里，共为一体。”
　　“咦，为什么说起这些？……”
　　布洛妮娅突然从容不迫讲起了道理，答非所问的话语引得[希儿]冷不丁地在原地愣了愣神，手上的动作也因此而停了下来。
　　“所以，不用这么麻烦。只要希儿和[希儿]愿意，布洛妮娅，随时都——”
　　话音未落，布洛妮娅的脸便蓦地贴近过来。正仔细聆听着姐姐大人话语的[希儿]还未等到姐姐将剩下的话说出口，自己的脸颊便已经被印上了一个湿热的吻，顿时心下一惊，不觉脸红心跳。
「喂…姐、姐姐大人……」
　　恰逢其会地一吻之后，布洛妮娅端详着[希儿]的面庞，露出不无歉意的怜爱表情：“你们两个，都是‘希儿’。布洛妮娅理应给予你们同等的关注。可在布洛妮娅和希儿相聚的这几天来，你一直都没有出现......如今你却如此急切地表达自己的愿望，是因为觉得被我们冷落了，而感到寂寞难耐么……”
　　“不…”［希儿]面颊羞惭地笑了一笑，细若蚊呐的声音让人不知是在肯定还是在否定。只是见到她温柔地竖起纤细的食指，贴在布洛妮娅柔软的红唇上面，含情脉脉：
“姐姐大人......
“不必再说了......［希儿］，不，我、我…我……”
她努力地诉说着，却越来越结结巴巴，剩下的话语死死卡在喉中。
　 「明明害羞的乖孩子，应该是希儿才对啊……」
　　空气中悠然传来热咖啡的香气，沁人心脾。

　　7

　　布洛妮娅轻轻抓住[希儿]的手指，将其挪开。撩人的微笑，仿佛在诉说一个美丽动人的秘密约定。
　　“就让今天……”
　　“就、就让今…天…..唔！姐、唔！唔！”
　　原本只是想顺着姐姐大人的话说下去。但嘴唇却突然遭到了另一只嘴唇的欢爱欺凌，就连身体也被布洛妮娅给紧紧搂在怀里了。
[希儿]瞪大了眼睛，只能在心里呐喊着自己没有机会再说出的话语了。
　「姐姐大人，竟然耍赖！！！————」

　　清风徐来，有花瓣的味道自店外开散而入，馨香飘逸。

　　许久。

　　“哈——哈……哈啊……”激吻过后，密切缠绵、难舍难分的两人终于离开了彼此的怀抱。先发制人的布洛妮娅虽占尽便宜，但对此事毫无经验，显得青涩稚嫩的[希儿]倒也不甘示弱，在两人一番亲昵之后貌似是悟到了什么，无师自通，以进为退地与布洛妮娅酣战起来；终于是身经数战的布洛妮娅先行支撑不住，精疲力尽地瘫倒在卡座上气喘吁吁，大汗淋漓。
　　而[希儿]虽面色通红，但看上去却显得神采奕奕，精神焕发。甚至，她还调皮地模仿起了希儿的声音。
　　“姐姐大人~不，布洛妮娅姐姐~希儿，还想要姐姐大人更多更多——”
　　耳边响起一阵慵懒而幽然的声音，布洛妮娅顿感不妙，无力的身子还未来得及作出什么反应，就已经被一片熟稔无比的汹涌波涛扑倒在卡座上了。

　　深埋心底的欲望重见天日，满面春风的[希儿]将布洛妮娅牢牢地压制在身下，让美妙的波浪在那具娇小的身体上起起落落；此时无力再反抗的布洛妮娅，俨然只是一只待宰的小羔羊，不，叫小红帽应该更为贴切一些。
毕竟，现在［希儿］两眼迸射的目光，与猎物面前饥渴难耐的大灰狼实在是太过相像了……
　　礼服长裙的抹胸禁制被一只手粗暴无情地突破开来，布洛妮娅两块雪嫩香软的牛奶布丁完完全全落入了[希儿]的掌控之中，只能任其揉捏把玩。而[希儿]的另一只手，则趁机挑弄地划过布洛妮娅的脸颊，仿若在详察蕴藏其中的细腻：
　　“哼～姐姐大人的身体，真是可爱至极呢~不、是、么？～～”

“啾——”
　　又亲了一小口，两人的呼吸都有些粗重，身体如同熊熊燃烧着的火炉一般滚烫。
　　布洛妮娅已经无法再吐露任何一个词语，只能发出惹人怜爱的呜呜咽咽。名为[希儿]的大灰狼，正在一点一点忘情地吮吸着小红帽的口舌，仿佛要把她全部吃掉。
　　犹如危险而美丽的蝴蝶深入花朵，交换着彼此的芬芳。

　　店内，空气中氤氲咖啡的芳香；外面也早已经云开日出。天朗气清，光洒落在寂静的街道，仿若一切只是一场幻梦。
　　不过只要两位可爱的少女情愿，这场雨就不会停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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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文无关：
「我们的望远镜像五月的一支歌谣
鲜花般的讴歌你走来时的静寂
它看见世界把自己缩小又缩小，并将
距离化成一片晚风，夜莺的一点泪滴

它看见生命多么浩大，呵，不，它是闻到了
这一切：迷途的玫瑰正找回来
像你一样奔赴幽会；岁月正脱离
一部痛苦的书，并把自己交给浏亮的雨后的

长笛；呵，快一点，再快一点，跃阡度陌
不在被别的什么耽延；让它更紧张地
闻着，呓语着你浴后的耳环发鬓
请让水抵达天堂，飞鸣的箭不在自己
哦，无穷的山水，你腕上羞怯的脉搏
神的望远镜像五月的一支歌谣
看见我们更清晰，更集中，永远是孩子
神的望远镜还听见我们海誓山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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